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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犹斗

台上的少年似乎与周围隔绝开来,他脸色苍白如纸,撕下衣角处的布料,绕着自己的右肩紧紧缠了两圈,然后用左手和牙齿打了个死结。

再起身时,少年用剑支撑着自己,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

他浑身已经被细雨浸湿,额头上和鬓边的碎发贴在脸上。黑发白肤,神情隐忍而狠厉,让那张原本清俊的脸添了一丝隐晦的癫狂。

季别云感受着天地间的安宁与这台上的杀戮,忽然笑了笑。

这样的氛围让他仿佛回到了戍骨城。那里也是如此,天地辽阔山川旷远,唯有人,是最为阴暗的存在。

既然如此,还能怎么办……只有赢。

他要赢下登阙会,赢下每一个想杀他的人,直到自己的刀剑能够挑动宸京,划开整个社稷江山!

季别云握紧剑柄,以肉体凡胎迎向了下一个对手。

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手的脸,便已经欺身而上,如鬼魅一般绕到对方身后。剑横在此人颈前,另一只手盖住了此人头顶,如果剑刃锋利,那么下一刻便会人头落地。

冷光一闪,这人颈部出现了一道红痕,伴随着一声闷在喉咙里的惊呼向前倒去。

季别云右肩的伤被牵动,刚止住的血液又一次渗了出来。他胡乱抹去脸上的雨水,转头看向一旁的官兵,“下一个。”

疼痛已经攫取了他的一部分心神,季别云只有用眼前的剑来转移痛苦。

对面的敌人明明不同,在他眼里却都长着同一张脸,他麻木地出剑,耳畔是淅沥的雨声和兵器碰撞的清脆声响。

打斗漫长得如同流放。

季别云不自觉回想起从南边的灵州到北边戍骨城的路,十三岁的他以为那条路没有尽头。他们一行人从第一年的初冬走到第二年立春,每多走一段路便有更多的人死去,或因为饥寒交迫,或因为长久步行跋涉引发的病痛。

柳家的人越死越少,十多口人到最后只剩六个。

死去的人们被随意挖个坑埋了,没有墓碑,没有祭奠,沿路上的那些小小的坟包变成了他流放的引路牌。

而到了戍骨城之后,生命的凋零是一件更加容易的事情。

季别云亲眼目睹着一个又一个人死去,死亡陪伴着他长大,而他的少年时代就在那无尽的死亡中度过。

又一个人在他面前倒下。

“下一个。”

死亡?

即使他见过了太多的离世,也永远不会对死亡感到麻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