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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凯特琳

木头上松动的坑洼。每隔几年,男人就得刷一层染工出产的酊剂,防止霉菌滋生,这件事爸爸也忘了做。墙上黑褐色的霉点猖獗滋生,霉菌从墙壁底部分叉,火焰般向上腾起,小黑点盘旋翻滚,舔着天花板。她和妈妈有时要用抹布耐心地擦洗,甚至用指甲抠掉污渍,可是她们费心费力,却每每无济于事。凯特琳看到,霉菌现出各种图案,就像人们看到云团现出各种图案。树。蝴蝶。魔鬼。

有时候,别人家的房子似乎太干净,太完好,墙壁又干又亮又平整,让人不舒服,地板到处都可以随便踩踏,这自由也让她惊讶。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台阶上跑上跑下,用不着敏捷地跃过正在朽烂的台阶。

因为爸爸的缘故,日子只能这样过,他不喜欢受到打扰。他听从先人的指点,在家里严格维护家长威风。大家都认为她爸爸揍她,她觉得很难堪。她知道,那只是因为她很容易留下淤青。爸爸有时开玩笑说,刮大风也能给她留下淤青。他把手放在她腿上,她的腿就会出现淤青。他抬起她的胳膊,在什么地方碰一下,那地方就会出现淤青。有时候她全无知觉,也会留下淤青。凯特琳讨厌那些斑痕;好像她的身体喜欢搬弄是非,把别人的身体沉默以待的大事小情都喋喋不休地扒拉出来。她的身体太聒噪,到处都是青肿、粉斑和红点。她不想吵上加吵,只好少言寡语。既然她不能变得聪明漂亮,她可以做到安静。还有,乖巧。

凯特琳是个少见的第一代移民。爸爸妈妈在她小时候就搬到这座岛上。以前,很多孩子问她,她对荒野有什么记忆,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全无记忆。她问过妈妈,妈妈说她也不记得了。在别人看来觉得奇怪,凯特琳却认为妈妈说的是实话。妈妈多么奇妙,可是她跟别的妈妈不一样:消瘦,苍白,自我收缩。如果奇迹出现,再没有活儿要做,有时候妈妈就连续几个小时两眼茫然地坐在桌前。要是凯特琳问她在想什么,她就半笑着说:“哦,我一定是……”从来不把后半句话说完。爸爸在家时,她马上恢复成一道影子,轻手轻脚地在边边角角掠过,收拾杯盘,擦拭台板,却神奇地隐而不见。

让爸爸讲点荒野的事情要稍微容易些,特别是他喝麦芽酒醉了以后。问题是凯特琳想不出合适的问题。她问,是不是爆发过一场大火,他笑着说:“有这种事!”那语气让她拿不准他在开玩笑还是说了实话。她问,他和妈妈为什么来这里,他就说起先人啦,不要偷听隔壁邻人的戒律啦。她问,现在还有没有马,她记得课本插图和亚伦家画上的那种健壮的长腿巨兽。他说:“马!你怎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