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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

江晓媛要照顾奶奶,祁连先她一步过去代理工作室的事。

她默默地对着病房的白墙皮思考她“生如夏花”的主题秀,感觉蒋老师说得对——她时常会有灵光一闪的感触,然而一旦用造型或是绘画的形式表达出来,又感觉不像那么回事。

她有心去骚扰蒋博,但又总在最后关头忍住,只是一遍一遍地修改,时常修改得头破血流的,就知道“买彩票”的那两块钱,实在太不容易赚。

这一年年底,江晓媛带着奶奶去了她即将比赛的地方,临出发,是陈方舟来送行的。

陈老板虽然个头袖珍,但是干活给力,一路帮她扛着行李,把她们送到了火车站:“老祁在那边接你,放心吧。”

江晓媛冲他摆摆手:“谢谢了陈老板,等我发达了,一定提携你。”

陈方舟一听,台词被抢了,只好把准备好的“苟富贵,勿相忘”咽了回去,改成了:“你踏实点吧,老大不小的人了,一天到晚做白日梦。”

火车广播请“送亲友的下车”,陈方舟与江晓媛挥手作别,他站在已经空荡荡的站台上,像一颗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黑枣,缩着脖子,皱着五官,两只手揣在一起,听见火车放了个漫长的屁,然后摇头摆尾,不徐不疾地挪动起来。

忽然,陈方舟神经质地往前走了两步,随即自己意识到了,强行停了下来。

“我要干什么?”他茫然地想,“跳站台吗?”

站台上的乘警奇怪地瞄了他一眼,想必是目测此人身板不足以违法乱纪,于是很快调转目光,不再关注他了。

陈方舟脑子被寒风吹得空空的,他吸了一下鼻子,怅然若失地往回走去,忽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他那年满怀中二,南下准备闯荡世界时的心情。

那时候火车票还没有实名,进站还不必出示身份证和车票,每个小流氓平均精通两到三种逃票方法,青少年的陈方舟只会一种,所以大概只配叫“盲流”。

他逃票上车,上了车就钻厕所,在车厢里左躲右闪,跟检票员斗智斗勇,鼻子里是啤酒泡鸡爪的馊味,他心里装着一片海阔天空。

如今,他那馊了的海阔天空味道散了,他心在有个家,有个老婆,即将又有各孩子。

再温暖也没有了。

毕竟是今非昔比了——陈方舟甩甩头,听着身后火车声渐渐远去,感觉自己像是与另一个自己分道扬镳,他心里有种强烈的欲望想回头看一眼,又觉得没有意义,于是失笑一下,灌了一喉咙凉风,回家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