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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雨天一阁

书。古代运书多用船只,汉末和唐初都发生过大批书籍倾覆在黄河中的事件。大水也一次次地淹没过很多藏书楼。比水灾更严重的是火灾,宋代崇文院的火灾,明代文渊阁的火灾,把皇家藏书烧成灰烬。至于私家藏书毁于火灾的,更是数不胜数。除水火之外,虫蛀、霉烂也是难于抵抗的自然因素,成为书的克星。

凡此种种,说明一本书要留存下来,非常不易。它是那样柔弱脆薄,而扑向它的灾难,一个个都是那么强大、那么凶猛、那么无可抵挡。

二百年的积存,可散之于一朝;三千里的搜聚,可焚之于一夕。这种情景,实在是文明命运的缩影。在血火刀兵的历史主题面前,文明几乎没有地位。在大批难民和兵丁之间,书籍的功用常常被这样描写:“藉裂以为枕,爇火以为炊。”也就是说,书只是露宿时的垫枕、做饭时的柴火。要让它们保存于马蹄烽烟之间,几乎没有可能,除非,有几个坚毅文人的人格支撑。

说起来,皇家藏书比较容易,规模也大,但是,这种藏书除了明清时期编辑辞书时有用外,平日无法惠泽文人学士,几乎没有实际功能,又容易毁于改朝换代之际。因此,民间藏书就成了一种重要的文化传承方式。民间藏书,搜集十分艰难,又没有足够力量来抵挡多种灾祸,因此注定是一种悲剧行为。明知悲剧还勇往直前,这便是民间藏书家的人格力量。这种人格力量又不仅仅是他们的,而是一种希冀中华文明长久延续的伟大意愿,通过他们表现出来了。

天一阁,就是这种意愿的物态造型。在现存的古代藏书楼中,论时间之长,它是中国第一,也是亚洲第一。由于意大利有两座文艺复兴时代的藏书楼也保存下来了,比它早一些,因此它居于世界第三。

天一阁的创始人范钦,诞生于十六世纪初期。

如果要在世界坐标中作比较,那么,我们不妨知道:范钦出生的前两年,米开朗琪罗刚刚完成了雕塑《大卫》;范钦出生的同一年,达·芬奇完成了油画《蒙娜丽莎》。

范钦的一生,当然不可能像米开朗琪罗和达·芬奇那样踏出新时代的步伐,而只是展现了中国明代优秀文人的典型历程。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通过一系列科举考试而做官,很快尝到了明代朝廷的诡谲风波。他是一个正直、负责、能干的官员,到任何一个地方做官都能打开一个局面,却又总是被牵涉到高层的人事争斗。我曾试图用最简明的语言概述一下他的仕途升沉,最后却只能放弃,因为那一个接一个的政治旋涡太奇怪,又太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