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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爸爸

好大笔一搦,挥毫泼墨般地将自己的大名涂在了捉襟见肘的表格之上。领导双目炯炯,大看特看,好半天才叹口气说:“你这字写得不错,有个性,再练上一阵,你老人家肯定一笔将大名写到美国纽约的时代周刊上去了。”我一看爸爸签的名字,大有将字大卸八块,再艺术地组合起来相似。

爸爸的名字还是我和弟弟在小学的时候手把手儿教会他的,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,他还记着自己的名字笔画,可见一个从未上过学,不知道汉字为何物的人来说,他的记忆能力实在是很好的。

爸爸虽然没进过校门,对数字却是敏感的,算账那也是一把能手。不过爸爸时常算的是小账,这样的小账一算就是一辈子,也将我跟弟弟算计地长大成了人,没有挨饿受冻,也没缺少一天教育。

关于教育子女方面,爸爸一度坚持民主,他曾对我说:“书你自己看着念,我是啥都不懂,你读到啥程度就啥程度。”

关于学费的事,爸爸从来没有为难过我。记得我上高二那年,上学的钱就是他买掉一只羊,几十斤羊毛,才凑齐的。当然拿着这些人民币的时候,我绝对没有闻到羊的腥膻味儿;后来我辍学了,妈妈一时气愤,才流着眼泪告诉我的。

我忽然决定辍学,爸爸没有表示一点儿看法,他很平静,只是问了句:“你真的想好了?”我说想好了。

在爸爸眼中,我已经是一个能独立思考问题的人了,毕竟我上过学,接受过他不懂的所谓教育。如今我想说,我接受的教育让我在后来的生活一度找不到北,迷惘得要死要活的。

爸爸留给我最深的记忆就是他对我流泪那次,这件事一直在我内心深处铭刻着,也是那次,我才真正体会到他的艰辛和家的贫穷的残酷。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,爸爸就是在他有限的能力之下依旧在不断地挖掘着自己的能力,一丝不苟地给这个家默默付出着。而这一切在我没有懂事之前,完全自私地认为爸爸是没能力的一个人,从来不给我买喜欢的想要的东西。

我记得那时候很多人家都淘汰了黑白电视机,买了彩电,我也就让爸爸换彩色电视机。爸爸当然不同意。我沮丧极了,委屈极了,想着那些彩色的画面,我的心更加煎熬了,我流着眼泪哭闹了一会,忽然对他喊:“你是一个没本事的男人!”当然这是我常听妈妈这样说爸爸的,因此记住这句话,便顺嘴吐了出来。

我这近乎咄咄逼人的话和我尖利的嗓音,一股脑儿地向爸爸那瘦弱的佝偻的身体像飞镖般飞去。我完全没有顾忌这句话的份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