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不清来人的颜色，只觉浑身泛寒，如坠冰窖。
“哦？那若猜错了陛下的心思呢？”褚肆好整以暇的语气，恍若只是个跟着话桑麻的闲人，全无动怒之意。
冬官自作聪明得未扭过脸，许是觉得底下人配不得，仍在高谈阔论：
“这有何难？那便说天不遂人意时，则成事在人，天象皆是死的，唯人是活的，世间万物都是此理，哪有一成不变之事。”
这作死的谗言，褚肆当堂气笑了，郭茂见陛下不悦，拂尘一挥，严声呵斥：“大胆！陛下驾到，尔等胆敢妄论天象历法！”
郭茂身体残缺，虽是太监身，音嗓却不似寻常太监那边尖锐如女，更为高亢、厚重，铿锵有力，他话一出，钦天监众人立时腿股打颤地跪倒了一地：
“参见陛下，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！”
陛下现身时，他们徒觉悔恨不已，好端端地提及陛下作何，这说陛下陛下就到了，言出法随之理有这么灵验吗？
他人还好，唯冬官一人仍是头脑懵得厉害，扭头撞见了那刺眼森严的黄后失了力道，跪跌在敲之锵然的墁地上，好不狼狈。
方才，方才，他竟当着陛下的面大言不惭，这...莫非今日便是他的忌日？
可他出门看过黄历的，是个升官的好日子啊！
褚肆本对吉凶祸福的占星五行之类嗤之以鼻的，可自从有了阿沅的出现，他便开始相信世间有神，万物有灵。
信归信，这并不代表旁人可借拿此事欺他，若真有天命，凶祸他一力承担，万不该遮掩，落人口实由人挑唆！
他如入无人之境，悠哉地踏进这久违的地方，耸动着肩膀，倏然低低笑出声来，哂道：
“朕竟没想到，这钦天监没落的如此厉害，粪土之墙也要搭上通天的云梯，愚枉做天。”
意兴阑珊之余，皆是诡谲。
登时，他话锋一转，愤慨侧目：“郭茂，巧言令色、以下犯上、招摇撞骗、欺君之罪，当如何论处？”
郭茂道：“死刑。”这人若只是背后耳语几句便罢了，偏生时运不济被陛下当场抓到。
冬官闻言，不可置信地抬头，哆哆嗦嗦地求饶着：“陛下饶命啊陛下，微臣对陛下忠心不二，实不敢欺瞒君上啊！”
他真的只是说说，不敢真的如此大逆不道！
眼见着事态不可逆，同侪亦不为所动，万般无奈，他生出一活计，孤胆横生地站起来，抓起那木台上的信笺滑跪到陛下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