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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 平素音容成隔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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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,在此出出入入,忽见他俩大剌剌地坐在这里,看见警官和大佬共坐一桌,以为江湖有事,纷纷识相避开,他们即可畅所欲言。

张迪臣曾把一本叫作《酒楼月刊》的杂志创刊号给陆南才翻看,由香港酒楼茶室总工会出版,有文章开宗明义说:“大小汉奸走狗的活动当然是有他们的机关,但酒楼茶室也是大小汉奸联络的场所,至于汉奸们的集会、酌议,都有在酒楼茶室举行的。我们的工友,在提奉酒之余,对顾客的言语、谈话一一加以技巧的留意观察的话,汉奸的面目不难在酒楼茶室里暴露,他们的活动线索,也可以从酒楼茶室里捉住。”

张迪臣对陆南才笑道,我们到了茶楼就像举起一把火棒照向角落,把老鼠蟑螂吓得屁滚尿流,属于维持治安的必要行动。

“但我也会被别人视为汉奸呀!”陆南才嘀咕道。

张迪臣摇头说:“不会的!跟英国人合作,是英雄!”

对于名分,陆南才并非全不在意,但他看得更重的是自己选择的人。他不愿意被背弃,所以他不会背弃对方,这是最起码的江湖规矩,即使只有两个人亦算是江湖,翻天倒海,可以比整个世界更轰烈。

一天傍晚,张迪臣带陆南才到中央茶楼用餐,茶楼附设歌坛,瞎子亚南在台上演唱南音《男烧衣》,一唱三叹:“咁多物件烧来交你手,你且关防门户莫畀人偷,妹你生前所用般般都有,今日把火焚烧在水渡头,点得黄泉共妹你叙首。奠妹妆台,愿妹呀你前来鉴领我一杯,饮过此杯呢离苦海,等你早登天界系直上蓬莱。哭极咁多唔见你会,莫非你将我情义当系薄幸王魁,此情一去难复再,我胸前一拍自见痴呆。”

张迪臣似懂非懂地听着,食指轻轻跟随拍子在桌上敲,似弹西洋钢琴。陆南才记得他说过小时候学钢琴,弹得不好,被男老师脱裤子打屁股。张迪臣的手指很细长,不似陆南才在内地见过的其他武夫的手指,他自己的手指其实也像他,只不过肤色较深,所以当两人在暗处牵手,有额外的亲昵快乐。

在瞎子亚南的歌声里,陆南才忽然对张迪臣开玩笑道,熬过了战争,发了财,不做什么堂口龙头了,他要做比较特别的生意,而且要做得有绰头,在轩尼诗道上开一间香港最气派的广东茶楼,侍应生全是洋人,但得穿上红红绿绿的唐装,长衫或短打,还要戴黑色的瓜皮帽,帽前镶一块像麻雀牌大的碧玉,甚至要在脑后缚一条假辫子,不妨化点妆,把眼角拉高,把眼梢抹长,描出一对凤眼。男侍应如果有胡子,须把胡须修剪成二撇鸡,两道胡